文 | 青的蜂
最近,网友为中科院的一项研究成果吵翻了。
原来,中科院张永清科研团队搭建了基于深度学习的三维运动追踪技术平台,分析了2.1万余次狗与人互动过程中尾巴运动的轨迹,发现狗与不熟悉的人互动时,尾巴摇摆偏左;与熟悉的人互动时,尾巴摇摆偏右;并解读了狗摇尾巴的多种情形与情绪意义。
看到这样的研究成果,一些人想当然要问了:研究狗尾巴的情绪意义有价值吗?这能与国家急需的核心技术挂上钩吗?现在多少重大科技难点需要突破,科研资金怎能用在狗尾巴上?这不免让人想起电影《决裂》,黑板上挂着一匹马的彩图,教授大谈特谈“马尾巴的功能”,有学生建议,“少讲马,多讲讲猪和牛”。电影的用意是指教学脱离实际,有其特定的背景和指向。而在这里,网友们质疑所谓“无用的科学”,则滑向了实用主义、功利主义的陷阱。
正如作家冯骥才所言,豹尾当鞭,鱼尾做舵,孔雀尾巴招徕异性,牛尾巴轰赶蝇虫,尾巴的功能是一门学问。科学家研究狗尾巴,当然不仅是为了解读情绪意义,而是有更深层次的含义。稍微了解一下相关背景,就可以看到,家犬尾巴摇摆属于犬与犬、犬与人之间互动的社会行为,张永清团队将家犬作为医学和健康模式动物开展研究,是为了构建家犬全脑蛋白质组时空表达图谱,在未来十年乃至二三十年为我国生命科学和人口健康提供科技支撑。
看到这里,人们或许才会明白,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无聊的研究,而是大有意义的探索。这不正是庄子所说的“人皆知有用之用,却不知无用之用也”吗?
从中可以引申出一个有趣的话题,科学一定是“有用”的吗?并非如此。很多科学最开始都不是为了使用,而只是无聊、无用的产物。试想,被苹果砸中脑袋的牛顿,如果忙于生计,怎么会想到万有引力?如果仅仅从字面上纠结于“1 1=2”,又怎么会理解陈景润的价值?如果不是无意中点燃了一张荧光纸板,威廉·伦琴又怎能发现X射线?这些“学不致用”的案例,却产生巨大的“将来之用”“潜在之用”,充分证明了“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更进一步讲,这也许代表了技术和科学的区别。如果说技术是“有用之用”,那么科学就是“无用之用”。从表面上看,科学无法像其他学科一样在短时期内直接创造价值,但从国家社会长远发展来看,它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正如现代科技史学科奠基人乔治·萨顿所说:“科技史是唯一可以反映人类进步的历史”。今天,我们鼓励更多科学家热爱“无用的科学”,就是希望他们不为功名利禄所扰,真正回归科学本源,在科研探索中“沉醉不知归路”。
基础研究是整个科学体系的源头,是所有技术问题的总开关。据统计,现代技术革命成果约90%源于基础研究及其他原始性创新。倘若了解这一点,并且对科研背景多作一些了解,就不会得出“狗摇尾巴研究没用”这种粗浅的结论了。
【作者】 王庆峰
南方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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